我記得好久以前我們曾經爭論過,世界上有沒有英雄這件事情。
他是標準的英雄主義者,從他愛看的電影就可以嗅出端倪:舉凡好萊塢拍的那種,主角一人擁有強大力量,可以拯救世界…,我不敢亂舉例,可能是蜘蛛人?超人?蝙蝠俠?(因為這種片子我從未看過,不知是否誤解);總之,他認為世界上應該要有英雄的存在,而男人也要立志當一位英雄,不論是在女人心中、或是男人之間的較量(包含一切形式的戰爭)中,都要成為一個贏家。
我相信大部分的男人都有這樣的願望,希望自己是那個搏鬥中勝出的獅王,因為這是天性,一種適者生存的法則。
所以男人往往都比女人支持戰爭,因為天性有好戰的基因存在,不但享受宣戰那一刻的快感,還期待廝殺纏鬥的恐懼喜悅。
看過托爾斯泰《戰爭與和平》的都知道,托氏是一個英雄否定論者,他認為戰爭完全取決於民心、士氣、人民的意願,把歷史上的大事件、戰爭冠上某君主、某帝王等名字,只不過是一種商標記號而已,根本沒有所謂「英雄」、「偉人」的存在。我也是一個無英雄主義論的人,所以當時我們的爭論點,講到了蔣介石主張先安內再壤外的決策,他以英雄主義式的領袖姿態來看待老蔣,先把共黨叛徒清除,再剿除小日本鬼子,這樣的決定是對的;而我卻認為老蔣不應該忽視下面人的聲音,應該先共同抵禦外來的敵人,等戰爭結束再來討論兩黨之間事宜。
結果我卻忘記了,跟男人宣戰是最不智的一件事情,尤其是當他是妳的情人時。
女人最應該扮演的,就是心愛男人的溫柔解語花、他的支持者與崇拜者、和美艷火辣啦啦隊長。
結果跟他交往的這麼長時間,只有前面短暫的時光我有盡責地扮演以上角色,其餘大半時間我都在扮演他的軍師、參謀官、褓母、傭人、管家,甚至跟他針鋒相對的敵人。
是什麼原因,變成這樣,我當時怎麼樣也不知道;但現在,分手這麼久之後的我知道緣故了。
那天晚上,當我情緒失控在他的車上哭到不可抑制時,他伸出了右臂環住我,輕輕地在我背心拍動,有點像老朋友一般,又有點像重回舊情人懷抱,我相信我們兩個人都心情複雜交錯,怕越過了線,又不得不承認那種美好的熟悉感覺。
「如果讓妳哭一哭,罵一罵我,會讓妳比較好過的話,那妳就儘管這樣做吧!我不會回嘴的。」他這樣說。
聽到他這一說,我整個人就像是全身上了弦的緊繃神經全都鬆開了一般,放聲大哭。
我不知道罵了他多久,不知道說了什麼,我已經現在都不記得了,我只記得我把他的毛衣哭得東濕一塊、西濕一塊,可能還有參雜著鼻涕(呵,真對不起他了);總之,當我再抬起頭時,看到的是他充滿疼惜與不捨又抱歉的神情,我突然有點尷尬又震驚,於是推開他,回到副駕駛座上,他整個人陷入了無聲的沉思,眼神帶著些許空洞望向擋風玻璃外的遠方,然後,憂傷地低下了頭。
「對不起,我失控了。我不想我們再見面卻帶給你這麼沉重的心情。」我說。
「沒關係,妳說的很多話,對我來說,也讓我有更多可以反省的空間,也對我有相同的釋放。」他說。
「我想,我們都成長不少,雖然還是有很多該改進的地方,但我們真的有從中得到什麼吧!」我說。
「恩,我希望妳經過今天,可以好過許多,雖然我不知道妳對我的恨意什麼時候可以消除,但我希望妳可以放下了。」他說。
「我不知道,是否是恨意?還是一種未完全釋放的情緒?但我謝謝你。謝謝你今天的處理方式,我終於可以回到一個女人的身分,從你身上再度獲得想要擁有的感覺…那種被疼惜、被珍視的滿足感。」
我想,我可以放下了。
女人之所以成為男人的敵人,是因為沒有得到足夠的愛與尊重。
所以與之抗爭,與之冷漠以對,與之行同陌路;卻又無法消除心中的愛恨。
在年度尾聲,我們相聚,一定也是命中注定的。
因為,我們終於在這次見面中,修完了我們之間的愛情習題。
希望我們的下一趟、甚至是之後的每趟愛情旅程,都可以更加成熟、理性與美好。
僅以此文,獻給我的好姊妹,以及我的前男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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